不久前,臺灣大學藝術史研究所特聘教授謝明良在出席復旦大學舉辦的“中國古陶瓷研究:探索與思考”學術討論會上,就日本研究中國古陶瓷的歷史和現(xiàn)狀進行了一番檢視,介紹了日本出版的中國陶瓷史書籍、雜志和相關學者。
古染付水瓶
赤繪茶碗
磁州窯缽
法花茶碗
五彩盤
三彩女子
我想就中國古陶瓷研究的一些比較重要的地區(qū)做些報告。我起先想到歐美地區(qū)有些杰出的學者,可是這些學者盡管很杰出,但(關于)整個社會的一些交叉學科,在中國方面并未引起太多公認和共識,而反觀日本的中國陶瓷史研究,累積的成果非常多。理解日本的研究歷史,對今后陶瓷史的發(fā)展、研究的傾向、應注意的方向應有所啟發(fā)。我一直相信唯有在掌握一門學科的學術史的基礎上,才能醞釀問題意識,評估問題的可行性和自己研究的位置。因此以下我將介紹日本的研究狀況。
日本出版的中國陶瓷史套書
《景德鎮(zhèn)陶錄》。該書是中國嘉慶年間的一本關于陶瓷尤其是景德鎮(zhèn)陶瓷的專著。日本在光緒年間就已翻刻,可見日本對中國陶瓷的喜好或好奇很早就有。特別是江戶時期日本從中國大量進口的“漢籍”,其中不乏有關中國文物的敘述。他們很積極地吸收圖書中所涉及古物的信息。
《陶器講座》,1930年代。包括日本、中國、東南亞、朝鮮半島、歐洲等世界各地的陶瓷器。當時日本就已經(jīng)積極地對陶器進行整理,并且已表現(xiàn)出他們的特色,即所關心的議題都很前沿;現(xiàn)在也依然如此。
《世界陶瓷全集》,1950年代,河出書房出版。全16冊,其中一冊主題為現(xiàn)代陶藝(第16卷現(xiàn)代篇),中國的部分占其中5冊,分為上代篇(上代指從史前至隋唐以前,第8卷)、隋唐篇(第9卷)、宋遼篇(第10卷)、元明篇(第11卷)、清朝篇(附安南、泰國,第12卷)。還包括日本、東南亞、歐洲等地的陶瓷器。這是日本陶瓷史研究最好的年代,高手云集,當時誕生的許多成果至今都難以超越。
《陶器全集》,1960年代,平凡社出版。按專題分成多冊,如元、明初的青花、釉下五彩、青瓷、陶俑、遼代陶瓷、唐三彩等。
《陶器講座》,1971年,雄山閣出版,用了與1930年代的《陶器講座》一樣的名字,并且是同一家出版社出版,作者也有一部分重復,但內(nèi)容是全新的。中國第二階段(主要是宋代)的部分由著名的小山富士夫先生執(zhí)筆。小山富士夫是日本在中國陶瓷史領域最重要的一位學者,他在日本的地位大概相當于中國的陳萬里先生,對中國青瓷下了很大的功夫。
《陶瓷大系》,平凡社出版。內(nèi)容包括日本、東南亞、中國等亞洲地區(qū)而無歐洲。第47冊是東南亞(安南、泰國),第48冊是伊朗那邊的波斯陶器;第33至46冊則是中國的部分,由不同的作者執(zhí)筆。這是日本編寫此類套書的一貫做法,就是一位或幾位作者擔當一冊,很少有研究中國陶瓷的日本學者書寫通史。
《世界陶瓷全集》,1970年代末期至1980年代初期,小學館出版。這套書是按照1950年代河出書房編排的方式編輯的,直到現(xiàn)在仍是我們案頭經(jīng)常參考的書籍。當初這套書編成時,他們曾發(fā)出豪言,認為五十年之內(nèi)不會有比它更好的套書出現(xiàn)。1970年代至今,剛好50年,目前為止確實還沒有能超過它的套書。
《中國陶磁》(《中國的陶瓷》),1990年代。這套書大家可能更熟悉,因為現(xiàn)在活躍在日本的一些學者(如弓場紀知等)參與了編寫工作。與平凡社的《陶瓷大系》類型相似,只是僅包括中國部分。
日本關于陶瓷的專業(yè)雜志
《陶磁》,1927-1943,小山富士夫等人創(chuàng)辦,刊登了不少不錯的文章,持續(xù)了十多年后?。十幾年前有復刻版。
《燒趣味》(陶瓷的趣味),也是一本早期的陶瓷史學者經(jīng)常投稿發(fā)表的雜志。
《茶碗》,也有一些關于中國陶瓷的文章!恫柰搿贰ⅰ稛の丁返入s志內(nèi)容以中國、日本的陶瓷為主,偶涉西洋。雖然這些雜志很老,但經(jīng)常能在其中看到一些很好的著作,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想出的好的點子或是想做的議題往往早就有人做過了。當然我們現(xiàn)在能用的材料比當時的學者多很多,但原創(chuàng)性很多都是當時已經(jīng)存在的。
《陶說》,月刊,現(xiàn)在仍在出版。
《東洋陶磁》(東洋陶瓷),年刊,日本東洋陶瓷學會主編,創(chuàng)于1973年,現(xiàn)已出版到第三十幾期,學術性很強。
《貿(mào)易陶磁研究》(貿(mào)易陶瓷研究),年刊,三上次男等創(chuàng)辦于1981年,現(xiàn)已出版到第三十幾期。貿(mào)易陶瓷,也即我們常說的外銷陶瓷,是日本陶瓷學者關心的重點項目之一。日本的許多遺址出土了中國陶瓷,數(shù)量極多,至1990年代,日本出土中國陶瓷的遺址點已有七千多處,而發(fā)掘報告就在該刊物上發(fā)表。許多從事田野考古的學者,對中國陶瓷不一定有特別的見解,但一旦發(fā)掘到中國陶瓷,為了書寫一篇好的報告,會自己作一些研究。所以日本的陶瓷研究有很多人在進行,有時他們并非專業(yè),只是因為發(fā)掘到材料后,想要解決一些問題,與他人的報告有所不同,“不同”意味著必須關注一些細的項目,因此他們的分工非常細致。但脫離了那些材料后他們可能就(對陶瓷史)興趣不大,有些像半兼差的性質。
《白水》,三上次男教授及其友人、學生等創(chuàng)辦。這些學生和他欣賞的年輕人常在他家聊天,交流關于陶瓷的一些意見,由此有了這本雜志。三上逝世后?。載有三上的旅行記。
《亞州古陶瓷研究》,龜井明德先生在日本文部科學省的資助下創(chuàng)辦。由于資助有一定期限,原本就計劃只出版三四期,事實上確實在四期后?。但雜志的印刷很精良,附有彩色圖片,收錄了不少他的調(diào)查,特別是對元青花的一些資料性的報道。
日本學者
為便于介紹,我按自己的理解對日本以往的陶瓷史學者作了分類。這些學者各有不同背景,因此就有不同學風、不同陶瓷史的操作技藝。
A類:主要是歷史學者,包括歷史考古學學者。
愛宕松男,日本東北大學教授,主要研究宋元史,熟知宋詞,精通文獻,對陶瓷也很有興趣,翻譯了《馬可波羅游記》、《景德鎮(zhèn)陶錄》,對后者所作的注釋很精良。中文的《景德鎮(zhèn)陶錄》注釋可以找到兩三個版本,傅振倫先生的版本就體現(xiàn)了較強的功力,但也不如愛宕松男的譯注詳細。并且他很早就關注到宋代文化與陶瓷的關系,以及唐三彩等議題。從宋代文化史的角度出發(fā)研究陶瓷史,愛宕松男做得很好。他的研究都是從文獻出發(fā)。我們今天認為僅根據(jù)文獻,或以文獻為主、以考古為輔,雖然不錯但過于傾向文獻;然而我們現(xiàn)在面對大量的考古材料,有時也很缺少文獻方面的資料,愛宕先生等人的成果就提供了莫大的補足。
佐久間重男,主要研究明代史,后關心景德鎮(zhèn),也作了一些景德鎮(zhèn)的研究,同樣精熟文獻。中國學者討論明代官窯何時產(chǎn)生,有人說是洪武,有人說是建文,而佐久間先生認為是洪熙;他們從文獻也可以作出一些他們認為合理的判斷。
吉田光邦,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教授,主要研究科學史。對世界博覽會很有興趣,對陶瓷也頗具見識。雖然他不如一些陶瓷史學者來得專業(yè),但他研究的廣度和觀察的深度甚至超過了不少陶瓷史學者,像他寫的《工藝與文明》(工蕓文明)是非常了不起的著作,后來出版了新版,叫做《工蕓社會史》,從包括使用在內(nèi)的各種角度來分析。為了寫制陶工藝中的轆轤,他整理了世界各國的與陶冶有關的書和畫冊,共找到約60版本,因此熟悉各種轆轤的構造。而且他對伊斯蘭陶瓷也很熟悉,寫過《西亞(波斯)的陶瓷》()等,考證過青花瓷器的顏料、早期玻璃的化驗。當時日本的科學史學界就以他、藪內(nèi)清和稍后的山田慶兒(山田慶児)為翹楚,他們是可以和英國的李約瑟直接對話的重量級科學史專家。
岡崎敬,考古學家,龜井明德、弓場紀知教授等是他的學生。他參與過沖之島遺址的考古,對東西交流很了解,寫過不少關于陶瓷的東西交流的文章。
B類:非專業(yè)的陶瓷史學者。
中尾萬三,藥學博士,在中國生活過很久,在大連和朋友組織過“陶雅會”。其所著《西域系統(tǒng)的中國陶瓷》很有名,講述中國與西方的關系,提到漢綠釉、唐三彩、鉛釉陶系和玻璃。他也寫過有關青花顏料,寫過茶道的文章,其中有一篇很有名,討論中國陶瓷與茶的關系,涉及茶、茶器、斗茶、吉州窯的葉紋天目,很有見地。還考證過《茶經(jīng)》中的記載,是什么樣的茶會有《茶經(jīng)》所說的顏色。另外對高麗青瓷也很有心得,所作的年代區(qū)分今天看來也基本準確。
小林太市郎,是個哲學家,早年留學法國。他最重要的業(yè)績是在佛教藝術方面,也寫過關于王維的著作,對日本陶瓷(如乾山)也有所關注。他對陶瓷史領域最大的貢獻是翻譯并注釋了不少17世紀法國傳教士殷弘緒的作品。有一本很好的著作是《中國與法國的工藝美術》,F(xiàn)在也有人在研究中國與法國的交流,提到壁毯、家具、瑪麗王后的收藏,而這些問題他早年都已研究過。他也同樣精熟文獻,著有《中國陶瓷見聞錄》,收集了所有與名窯陶瓷相關的詩文(包括越窯、建窯、唐代白瓷)。誠然,他的作品晚于陳萬里先生的《中國陶瓷史略》;陳萬里在《中國陶瓷史略》和《瓷器與浙江》中整理了有關越窯的文獻著作。但小林太市郎不僅繼承了陳萬里先生整理資料的用心,還作了一些關于詩人的考證,對我們很有幫助。
水野清一,考古學家,與長廣敏雄所作的云岡石窟的調(diào)查最為聞名。對佛教藝術、商代玉器和銅器等也很有見地,曾帶領京都大學考古隊到中東地區(qū)作調(diào)查。陶瓷對他來說好像是個兼差,但他寫過陶瓷方面的著作,如《唐三彩》(《陶器全集》第25卷)、《隋唐陶瓷的源流》,后者是1950年代《世界陶瓷全集》收錄的文章,至今看來仍是經(jīng)典。水野先生在當時材料很少的情況下作出的判斷,幾乎全都得到后來考古新發(fā)現(xiàn)的驗證,這就是一個研究者的才情。
C類:米內(nèi)山庸夫,外交官,曾在杭州任領事,對中國陶瓷很有興趣,在中國進行過德清窯、越窯等窯址的調(diào)查,采集過南宋官窯的標本。他對中國的文史也有深厚的感情,曾翻譯過陸游的《入蜀記》,也寫過一些滿蒙的游記。(我到日本念書時,在青森鄉(xiāng)下,資料缺乏,但米內(nèi)山庸夫是青森人,他把他的書捐給了縣圖書館,根本沒人去看,只有我在那個空曠的館舍里幸福地看他的書,書上還批注了不少意見,所以他對我來說很親切。)
小山富士夫,談到日本的陶瓷史研究,必定要給他很高的評價。小山先生本身是陶藝家,自從看到中國宋瓷后,放棄了制作陶瓷,因為他認為不可能還有比這更好的陶瓷了,于是干脆轉而研究中國陶瓷,這是他有趣的經(jīng)歷。而且他在早期是社會主義者,家境富裕,戰(zhàn)后日本很窮,他就燒熱水給街上的流民洗澡。他在早期搜羅、介紹了很多西方和中國的文獻。寫過一些重要的書,包括仿照陳萬里先生《中國青瓷史略》而寫的《支那青瓷史稿》,也去越窯遺址作過考察。日本有些學者將定窯的發(fā)現(xiàn)也歸功于他;當然我們知道應該不是他,而是葉喆民的父親葉麟趾,在1930年代的《古今中外陶瓷匯編》中已提到曲陽縣澗磁村。另外,他的弟子長谷部樂爾也是一位重要學者。
三上次男,原本是研究北方金史的學者,后來對陶瓷也有興趣,主要關注外銷瓷。他最有名的著作就是《陶瓷之道》,有中文譯本。他對伊斯蘭陶器也有所涉獵,所以常將中國陶瓷與之作比較。由他書寫的報道性的旅行記也很有價值,介紹了當時很少有人了解的東南亞和中近東地區(qū)的情況,其中也間雜著他對伊斯蘭陶器的研究。雖然今天看來他對伊斯蘭陶器的研究主要是翻譯或編譯歐美學者的研究,但還是給我們提供了許多重要的信息。(早期中國陶瓷研究的重鎮(zhèn)其實是英國,其后轉向日本,現(xiàn)在可能已回歸到中國;日本現(xiàn)在活躍著的學者較少,境況也比較困難。)
佐藤雅彥,在京都市立藝術大學教書。他是專業(yè)的陶瓷史學家,著有《中國的陶俑》、《中國陶瓷史》等;很少有日本學者能寫中國陶瓷史通史,而他能做到。
長谷部樂爾,是目前健在的一位重量級人物,他在我所知道的日本學者中可譽為最有陶瓷史觀的學者。很多陶瓷史專家沒有什么史觀,有專題研究的能力,但不能很好地把握整個陶瓷史的脈動,長谷部樂爾就是個特殊的例外。但日本學者有個特殊的學風,就是很少有人只研究某一個類別(如青瓷、白瓷、宋代),他們要求能掌握通史,而且是包括中國、日本、朝鮮半島、東南亞、中近東在內(nèi)的亞洲陶瓷的通史。所以他們那一輩懂中國陶瓷的人,在日本、朝鮮半島、東南亞、中近東陶瓷等領域都有一定的素養(yǎng),有的甚至能就全部這些方面寫書。像長谷部樂爾也寫過高麗青瓷,前陣子寫了《印度支那的陶瓷》,都寫得很好;對越南五彩的分期、編年,也做得不錯。這種廣及全亞洲的視野,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如此才能評估中國陶瓷的位置。中國陶瓷可能很好,但口說無憑,通過比較才能確定優(yōu)劣;或者,有時中國陶瓷已經(jīng)看不見的一些現(xiàn)象出現(xiàn)在國外的陶瓷上,禮失求之野,這種情況常見。有了亞洲的視野和對學術史的掌握,就能設定議題,并且評估自己將來的地位,甚至寫作前就知道即將寫成的論文可能產(chǎn)生的影響及其價值是否持久。
三杉隆敏,在日本是比較邊緣的學者,在一個小博物館擔任副館長。但他對中國陶瓷的輸出尤其青花瓷有極大的熱情,曾親自到伊朗和土耳其拍了很多圖片,也寫了很多著作。“陶瓷之路”的概念其實是他最早提出的,雖然大家可能只想到三上次男。有些學者以前寫過很好的作品,但竟然沒有被發(fā)掘出來,假設我們有能力把它們發(fā)掘出來,與大家共同欣賞,那就是一種非常好的互動。
亀井明德,早期從事考古學,在九州整理越窯青瓷,其間受小山富士夫的賞識。他在日本其實不算主流,因為他說他太想和太多人接觸,所以辭掉了很多工作專心研究。他最近編寫過非常重要的元青花資料集。這位學者對研究史也有相當程度的理解。他知道編資料集的宿命,花了很多精力編出的資料集,許多學者參閱后就直接去找原報告,所以資料集可能不會在史上留名;但大家從資料集能獲得整體的印象,這是他不可埋沒的功勞。
佐佐木達夫,是三上次男的大弟子,原本在金澤大學教授考古學,也研究中國近世陶瓷,著有《元明窯業(yè)史的研究》,后來轉行研究伊斯蘭陶器,并長期在中東進行考古發(fā)掘,對伊斯蘭陶器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他曾寫過《青花技術的起源》,遺憾的是該文用到了浙江的那兩個有問題的例子。但他仍是一位不錯的學者,也有不少好的學生。不知在日本研究領域的設定是否有默契,像他所在的金澤大學,培養(yǎng)的學生主要研究高麗的陶瓷,而鹿兒島的學生會研究泰國陶瓷,日本昭和女子大學的學生則研究越南陶瓷,這樣一來就能把不同地區(qū)的研究串聯(lián)起來看。其他國家的東南亞藝術研究很少像日本這樣進行,比它資深的歐美國家如法國,研究東南亞的藝術不會只研究陶瓷,而會把雕塑、織品、語言、風俗等都包括在內(nèi)。像日本這樣每人只研究東南亞一個國家的陶瓷,能做得非常細致具體。在東南亞藝術領域可能很少有人認同,但在陶瓷史領域就很有幫助,產(chǎn)地、窯址、年代都研究得很清楚。這是一種很特殊的做法,法國學者對此就會嗤之以鼻,但反而也要引用日本學者的編年成果,這也是頗為吊詭的現(xiàn)象。
弓場紀知,著有《青花之道》等。
D類:齋藤菊太郎,他最了不起的成就就是擔任《世界陶瓷全集》叢書主編。一套叢書的質量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主編找到什么樣的編輯和作者,而齋藤先生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他本身是日本陶瓷史的學者,寫過《古九谷新論》,對中國陶瓷也很了解,有文章討論元青花與戲曲的關系,素養(yǎng)非常高。
滿岡忠成,主要研究日本文化史、茶道,著有《日本人與陶器》等,該書寫于1940年代,可以看到日本學者怎樣從文獻看待本國的陶瓷,又是如何接受從室町時代開始出現(xiàn)的中國陶瓷,當初如何評價、如何使用。是一本簡單的書,但對非日本人或不熟悉日本陶瓷的人而言是很好的入門讀物。缺點只有圖片較少,另外行文風格較為古奧。
藤岡了一,研究過青花,很早就在《陶器講座》中對至正樣式的器物進行編年。
E類:科技方面。
山崎一雄,做科技化驗。在陶瓷史方面,很有問題意識,有目的地測試標本。西田宏子,對中國陶瓷史特別是貿(mào)易史方面也有所關注,不過主要興趣是日本茶道、東南亞陶瓷,也研究過與茶道有關的漆器,F(xiàn)為根津美術館副館長。矢部良明,現(xiàn)興趣轉向茶道。早期是杰出的陶瓷史學者,其杰出在于魄力。寫過一系列很好的論文,包括關于青花的文章,文筆也很優(yōu)美,又極有見地。著有《中國陶瓷史八千年》、《日本陶瓷史一萬二千年》等。我們今天談早期白瓷的起源,有時會說到白瓷和鉛釉的關系(如范粹墓的例子),這其實是他在1980年代首先提出的。研究中國陶瓷史到一定程度后,如果只關心中國陶瓷,就意義不大,只是完成弄清時代和窯址的基本任務而已。最后總要與文化史結合,否則前進的空間很有限。矢部先生可能是考慮到這一點,后來就轉向文化史研究,主攻茶道。日本茶道是一個很難接觸的領域,因為他們有自己的團體、雜志、展覽、博物館,參與者都生活富裕。矢部先生卻能闖入這個圈子,而且做得不錯,出的書已超過十本,只是已經(jīng)離中國陶瓷史很遠了。
內(nèi)藤匡,主要進行陶瓷化驗。與山崎一雄不同的是他對中國古陶瓷作過針對性的研究。葉喆民早期出版的《中國古陶瓷科學淺說》大量參考了他著作中的內(nèi)容。
尾崎洵盛,是一位爵士,參考當時法國、美國等地的譯本對《陶說》作的譯注,是我認為至今為止最精良的。也關注清代陶瓷,精熟中國文獻。在《支那陶瓷小考》一書中提到過定窯紅瓷等故事;今天我們關心的《坦齋筆衡》、《負暄雜錄》的版本問題,他也在半個世紀前就談過了。雖然我們掌握的考古材料比前輩學者多,但似乎沒有他們的一些基本的本領。假設我們能將以前學者的成果當作寶貴的資產(chǎn),認真地閱讀,那將會有很好的成就。至少我們能知道自己在本學科的領域內(nèi)處于何種位置,應帶給學生怎樣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