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2日,乘著“大三通”的東風,一批德化名瓷跨越海峽,飛抵臺北。新光三越信義新天地展臺前,29位當代德化陶瓷藝術家的近350件精美作品,令前來參觀的游客目不暇接、嘆為觀止! 『鋈,有人叫了起來:“快看,《神雕俠侶》,送給金庸的!”
展臺邊,一位女子微笑著站立一邊,一語不發(fā);她已經(jīng)習慣了別人的訝異與贊嘆。
她,就是福建省工藝美術大師、高級工藝美術師、宏益陶瓷研究所副所長陳桂玉。
陳桂玉是省三八紅旗手、省巾幗建功標兵、省青年崗位能手、省技術能手、中國婦女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的代表……可是,時光折射在她質(zhì)樸的臉上,是冬日里暖心的陽光,是如歌如舞的精美“瓷事”:泥的卑微、刀的堅忍、窯的豁達、火的熱烈……
緣 起
那一年,當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小學畢業(yè)時,父親卻說,“你不要上學了。”雖然陳桂玉心中一萬個不愿意,也只能雙眼噙淚,輟學回家。除了挑水做飯涮碗洗衣服,她還養(yǎng)蜜蜂、學縫紉,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還有滋有味地當起了民兵排長,成天領著一班年輕人沖沖殺殺,晚上卻偷偷用功,借書自學初中的課程。聰穎活潑的小桂玉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1979年,身為印刷廠副廠長的母親想把她引到廠里去,不料卻招來了陳桂玉的強烈反抗。對此,父親不阻撓,也不鼓勵:想做陶瓷?那你去考吧。
考就考!那時候,德化第二陶瓷廠剛好要招人,陳桂玉就報了名。一進考場,她懵了:考素描。什么是素描?不知道。陳桂玉看到坐在前面的一位考生有條不紊地畫起明暗線,她便也跟著窸窸窣窣地畫了起來,居然在三十幾名考生中考出了個第二名!
陳桂玉順利地進入了二廠。然而她并不從此“安分”。第二年,廠里組織一批專業(yè)人才到鼓浪嶼游玩,經(jīng)過福建省工藝美術學校時,僅一照面,陳桂玉心中那扇門就“轟”地被撞開了,“工藝美術學校?跟陶瓷雕塑有關?我要考進這里!”
她毫不猶豫地辭去工作,投入攻讀文化課、苦練藝術功的“魔鬼訓練”中。20天后,她又一次創(chuàng)造了奇跡:在55名考生中,陳桂玉再次脫穎而出,以第三名的高分進入福建省工藝美術學校。
合 璧
1984年,畢業(yè)后的陳桂玉作為專業(yè)對口人才,被引進到陶瓷一廠。在那個陶瓷的世界里,陳桂玉變得服帖安靜了。
德化瓷素以“白如雪、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的特色著稱于世,經(jīng)過創(chuàng)新發(fā)展更以“溫潤、潔凈、雅致、精巧”而受到青睞,而建白瓷、高白瓷、瓷雕則被譽為現(xiàn)代中國瓷壇的“三朵金花”。陶瓷深深滲入每一個德化人的血液,成為他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陳桂玉更是如此。日日夜夜,她心里眼里都是瓷:瓷的晶瑩潔潤,瓷的芬芳精美,瓷的擲地有聲,瓷的浴火而飛。就在這段時期,她陷入愛河。那是柯宏榮,一個沉默、穩(wěn)重卻又才華橫溢的大男孩。他們在泥與火的藝術中相知、相戀最終結(jié)成了夫妻,并相濡以沫,共同設計、創(chuàng)作出了一批瓷雕佳作。
90年代初,德化跟任何城市一樣,沐浴著改革開放的春風,陶瓷業(yè)已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能源“突圍”、市場“突圍”、體制“突圍”……春潮涌動,陳桂玉夫妻倆又怎么可能甘于寂寞?1994年,他們辭職回家,創(chuàng)辦起了宏益陶瓷藝術研究所,他倆把目光鎖定了傳統(tǒng)瓷雕藝術,決心把民族文化做到陶瓷里、把傳統(tǒng)文化做到陶瓷里、也把現(xiàn)代文化做到陶瓷里!
于是,一個又一個的人物被他們用陶瓷的骨血重生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被他們以藝術的言語講述著,一樣又一樣的瓷種被他們用創(chuàng)新的精神呼喚著……
飛 翔
1993年,陳桂玉被古老而又美麗的芭蕾舞劇《天鵝湖》深深打動了,經(jīng)過與丈夫數(shù)月的討論、嘗試、封存,再討論、再嘗試、再封存,一件經(jīng)典絕妙的《天鵝湖》問世了:三個美麗絕倫的少女,身著薄如蟬翼的芭蕾舞裙,足尖輕輕一點,手指柔美舞動……完美的藝術造型,配上晶瑩潔潤的德化瓷,使整件作品有如月光下的舞蹈,如泣如訴、如畫如歌!就在作品欲成未成之際,一位臺灣客商慕名來訪。就在夫婦倆為其不速而來惴惴不安之時,臺灣客商突然指著陳列架上的《天鵝湖》,驚喜地叫道:“這件作品我要,l萬元賣給我!”
l萬元?陳桂玉嚇了一跳。但思忖片刻,還是以實相告:這是件次品。對方一聽,急了,說:“什么是次品?真正的藝術,哪怕它有這樣那樣的不足都是值得的。”就這樣,他們賣出了第一件高價作品。從此,陳桂玉夫婦信心倍增,技藝也愈發(fā)精湛。整整兩年,他們埋頭創(chuàng)作,積攢了一大批絕美的瓷雕作品:《天鵝湖》《三月三》《山鬼》……1995年開始,在接下去的三年里,陳桂玉夫婦分別在德化、新加坡和香港舉辦個人瓷雕作品展,結(jié)果均大獲成功,作品《山鬼》更是創(chuàng)下了單件作品18萬元的高價。
2000年下半年,由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文化部主辦的“中國文化美國行”活動在美國的紐約等5個城市舉行,他們的作品《九歌·山鬼》和《三月三》作為活動中僅有的兩件瓷雕作品,參加了第二部分的中國工藝美術真品展覽。央視新聞聯(lián)播曾有一個這樣的特寫鏡頭:時任美國總統(tǒng)的克林頓,正對著她和丈夫創(chuàng)作的《三月三》贊嘆不已,一旁字幕打著,“怎么可以做得這么。”
“新聞里說,為觀看中國工藝品,美國觀眾排了3公里隊——做夢也不敢想象呢!”提及這段往事,陳桂玉燦笑若霞,毫不掩飾她的驕傲之情,也毫不掩飾她對陶瓷的感激之情。
還 債
如今,陳桂玉夫婦已是今非昔比,他們的作品已多次獲得中國陶瓷美術創(chuàng)作設計和景德鎮(zhèn)國際精品大獎賽的大獎,有的作品入選日本美國國際陶瓷作品展,有的作品被中國工藝美術館珍寶館、中國歷史博物館和國內(nèi)外知名人士收藏;他倆也雙雙獲評高級工藝美術師。
而如今的瓷都德化,更是今非昔比:十幾年來先后獲得“中國陶瓷之鄉(xiāng)”“中國民間(陶瓷)藝術之鄉(xiāng)”和“中國瓷都”等稱號。陳桂玉夫婦思考的,已不再是一人一己的事。作為重煥生機的古瓷都,德化有世界上最好的白瓷“中國白”,還有世界上最好的陶瓷雕塑技藝,千年以來,歷史的沉積、文化的延續(xù)、工藝的傳承都是德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作為這個時代里陶瓷行業(yè)的領軍人物,他們責無旁貸的是:如何把這種燒制技藝在傳承的基礎上發(fā)揚光大?
因此,他們毅然將大學畢業(yè)的女兒拉回到德化,拉回到瓷的世界里來。如今,他們除了繼續(xù)構(gòu)思與創(chuàng)作新的作品,還著手投入另一個浩大工程——建設一座陶瓷文化園,為德化打造一扇頗具品位的窗口,“取之于瓷、用之于瓷吧,陶瓷給我們的太多了,我們只能盡一切努力還債!”陳桂玉說,我們別無他想,只想讓游客轉(zhuǎn)一圈出來,就知道陶瓷是怎么做成的,就不得不愛上德化瓷。
德化的陶瓷史之所以星光燦爛,全在于這一代又一代可愛的瓷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