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人員在被稱為“大寺”的遺址處發(fā)掘的陶瓷碎片
唐天寶十二年(公元753年)冬天的一個夜晚,66歲的盲僧鑒真在弟子們的攙扶下登上日本遣唐使的船,開始第六次東渡之旅,這一次他終于成功,在海上漂泊一個多月后抵達日本。他上船的地點,就是位于今張家港的古黃泗浦,近日江蘇一支考古隊正在這里進行發(fā)掘,他們找到的,很可能是鑒真在中國最后的住地——尊勝禪院。
如今的黃泗浦是僅10米寬的內(nèi)河,但在唐代這里水天蒼茫,是長江的出?诤椭匾慕洗蟾邸(jù)史料記載,鑒真在當年10月30日抵達黃泗浦,12月16日起航,與鑒真同行的還有弟子、工匠等40余人,攜帶有大量的佛經(jīng)、佛像、香料、藥材和佛具,還有王義之、王獻之等書法家的書帖。那么這就帶來一個問題,這段時間里,幾十人的生活給養(yǎng)、物資補充從何而來?暫避檢查的七八天里,他們又住在哪里?這就需要考察黃泗浦周圍的人文地理。
考古工作者查閱文獻和古地圖后發(fā)現(xiàn),當時這里有一座繁華的濱江大鎮(zhèn)——慶安鎮(zhèn),而鑒真等人應(yīng)該就住在離海不遠的尊勝禪院,以便于日常修行。
考古現(xiàn)場就在張家港駿馬農(nóng)林公司的大棚內(nèi),當?shù)厝税堰@一帶稱作“大寺”,世代流傳這里曾有座很大的寺廟。南京博物院和張家港博物館共同組成的考古隊,在地下發(fā)現(xiàn)了瓦當、水井、墻基、排水槽、佛像背光以及大量的陶瓷碎片,時代從西晉至宋代,而隋唐是這里最為繁盛的時期。而青瓷蓮花盤、青瓷背光形器耳、蓮花瓦當、石佛像殘背光和鴟尾形器等,則與古廟宇遺跡相符,很多青瓷制作精良,非普通人所用。考古專家相信,他們正一點點接近尊勝禪院——一座建于南朝、毀于唐朝、復(fù)興于宋代的寺廟。
考古隊還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明、清墓葬,表明自明代起這里就已經(jīng)荒蕪,這與尊勝禪院明代毀于倭寇之手的史料相符。
按唐代法律,非國家派遣不得出國,因此東渡的鑒真和西去求法的玄奘一樣,都是“偷渡客”,這就注定了東渡之路曲折艱險。在古黃泗浦等候起航的時候,身為江南佛教律宗領(lǐng)袖人物的高僧鑒真,心里會不會感到忐忑和擔(dān)憂,已經(jīng)無從考證,但是他一定會想起前5次東渡:歷時10年,九死一生,前后參加者有數(shù)百人,不幸身亡者有36人,中途放棄者有280余人……
第六次東渡已經(jīng)是5年之后,同樣充滿曲折:日本使團擔(dān)心出發(fā)前唐朝官吏檢查船只,引發(fā)外交爭端,因此鑒真等人連同大量物品下船暫避;幾天后,船隊啟程,驚飛的野雞落在船頭,被認為是兇兆,船隊又返回黃泗浦耽擱一天。幸運的是,在四艘船中,鑒真等人沒乘坐第一艘船,那艘船遭遇颶風(fēng),漂到越南,歷盡艱辛折返長安。
鑒真到達日本后,開日本佛祖律宗祖庭,并對日本的建筑、雕塑、醫(yī)藥和書法產(chǎn)生重大影響,被日本人民稱為“盲圣”和“日本文化的恩人”。
但是在中國,在很長時間內(nèi),鑒真并未得到應(yīng)有的重視,因此鑒真第六次東渡起航地古黃泗浦一直是歷史之謎。
此次考古,不僅將張家港的開埠史推至公元3世紀,更有望破解古黃泗浦這個港口的歷史面貌。